14 分享会
我参与一项有关忧郁症的分享会。是由一家辅导中心所举办,欢迎有人上前分享有关(忧郁时期)的经历。曾经何时,我想把自己的经历分享出来,因此在获得爸妈的同意后我就打电话过去报名。
星期日的早上10点。我向爸妈道别后转身步入这家辅导中心,一踏进去时被中心的摆设给吸引住了。暖色系的墙上有许多由彩色纸剪裁并粘贴出的花朵、白云、彩虹等等,让人感到格外的温暖。
义工们热心欢迎我们这群分享者的出席,还递给我们每人一份表格填写个人资料。其中一栏是写上曾经遭遇过的经历。我有点迟疑,但还是写出来。跟随义工的带领,我们来到这排成圈形的彩色凳子处。我选择一张最喜爱的粉红色凳子坐下来。参加的人数并不多,前来分享的人只有八个。
资深义工丽婷带头拍拍手,带出节奏的自我介绍。我以前觉得这很无聊,但现在倒觉得很有趣。
“忧郁症,又称为心灵感冒、蓝色风暴,是21世纪的三大疾病之一。患上忧郁症的人,不限于年龄、性别或是富有贫穷……我们应该要用比较健康的心态来看待这件事情……”
丽婷姐先播放这一段大约十几分钟,由台湾某家辅导中心制作的忧郁症宣导短片给我们观赏。我总觉得,台湾对精神疾病的关注程度,远比本地高太多了。
“让我们拍手鼓掌吧。给予自己乐意上来分享自身的经历,一个赞赏的掌声。”
现场马上响起热烈掌声,我们便开始分享各自的经历。可见,大家在讲述自己以往的悲伤经历时有着不同表态。有的激动,有的平静,甚至有的脸上带着微笑。
“所以你不再相信他们了吗?”丽婷姐问,这位坐在我右边的上班族哥哥。曾经,他在工作上被同事排挤、诬陷却百口莫辩。最终在某一日他承受不住,对这群同事狂骂大吼后扫乱桌上的文件来发泄情绪,辞职不干。从此心情变得闷闷不乐,更时常怨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无能、差劲。而更叫他灰心的是,他的家人、朋友却对他的处境不以为然。
“对,因为每当我一谈起我的情绪很低落的时候,他们全都一脸不耐烦,只叫我想开一点、别想太多。那种感觉真的…真的….谢谢你,妹妹。”上班族哥哥泪中带笑,接过我递给他的纸巾,继续说他从原本一个开朗、友善的人变得孤僻、易怒。直到后来,他被诊断出患上忧郁症的时候,他的家人、朋友都很讶异的认为他这么一个开朗的人,怎么可能会患上这种病?听到这里,我不禁摇头,失望。
谁说不可能?他们拿什么来证明不会?
乐观开朗的人不代表没有忧郁,只是选择把悲伤藏在心里。这就是微笑型抑郁:表面若无其事、在人前强颜欢笑,实际内心一点都不快乐。就如罗宾·威廉姆斯事件。
“曾经有一次,我把一整罐的安眠药……给吞下去。我没想过要死,只是希望,自己永远都不要醒过来。”
不想死,但更不想活。这一番话,他很坦然地说出来。因为之前的分享者也有相关的经历,所以我们并没有太大的情绪。若硬要说有的话,那就是心又是一阵的酸涩、揪痛。
只可惜,社会宁愿作出批评欲自杀者有多不负责任,却不肯尝试去理解他们承受着怎样的痛苦,更别说会给予实际性的帮助了。
“直到后来,我重遇一位中学老师。当时她说了一段,令我印象深刻的话:“不,在我眼里,你是一个很棒的人。还记得吗?曾经你不顾自身安危,替一位被欺负的同学出头,结果被那群不良分子给打伤却不喊痛。这么勇敢的一个人,你说,这很差劲、很无能吗?”
“就在那番话之后,我整个人就豁然解开了。这并不是纯粹安慰,甚至是打发、敷衍过去的话,而是她发自内心的认为,我是个很棒的人。所以,我就对自己说这个不愉快的发生,或许是双方都不够好。那我就别再向内归因(什么事都怪责自己),跟自己过意不去。就这样,我的病情开始转好。”
总结来说:一句话可以毁灭人,或是可以挽回一个人,的生命。
这让我想起尼克.胡哲的分享中,因有一位小女孩对他说了一句简单不过的“你很棒。”,就让他从饱受嘲笑的绝望中拉回来,有了活下去的意念。
掌声之后,就轮到最后一位的我分享经历了。面对与自己经历相似的人,我没有一丝紧张。
“十四岁那年,我患上了频尿症,意思就是会一直想上厕所,但分量……”在我倾述这些比较低潮、沉重的经历时,其实心是还蛮挣扎的。尤其在提起爸妈不体谅我的时候就停顿下来,完全说不下去。但在他们的鼓励之下,我鼓起勇气的继续讲下去。
“那种不被认同、不被体谅的心情,感觉自己像颗路边的石头一样,没有人要去理会。”我竖起食指指向心口,表示在那时候满是说不出的无奈和痛。不仅是我,在场的每一位分享者都也有过。
“医师证实我患上了忧郁症。我之前也察觉到了,只是没想到焦虑症只是个前兆。”我大概述说了几分钟,因受感触而眼眶湿湿的。不过在倾述到后端的事情时,我的情绪平稳了许多。
“我很幸运。现在,除了我爸妈,还有一群好朋友在陪伴、支持着我。并且,原本彷徨不安、没自信的我已经找回了自己的爱好,也做了好多以前没做过的趣事……总之就是和以前不同了。”
大家为我鼓起掌声。我点头致谢,然后把临时想到的感言给说出来。
“我想说的是……其实我们会有这个病并不是丢脸、不光彩的事。就如一位忧友(对忧郁症患者较为友善的称呼)所说的:也许是我们的脑中有是因为缺乏血清素这种脑分泌,又或是遭遇到一件不愉快的事和自己过不去,所以才患上了它。那,我们为什么要歧视它?甚至对它避而远之?”
“虽然说,我无法完全将以往的不愉快给彻底忘掉。但,我可以告诉自己,尝试去以平常心去看待,无需注入过于强烈的情绪去批判,去排斥。这样,在对待以往的不愉快时,会轻松很多。”
现场响起更加热烈的掌声。无论是分享者还是义工们,都对我的感言赞道:“说得好!”
然而在这里,我容许自己一次,流下眼泪。
因为,我离那个不愉快,已经越来越遥远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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