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-悲痛与梦
裂狱王的神殿。
夜光顺着天窗照下,走廊之后是一间宽大的圆形房间,约5楼高直通穹顶,抬头望去发现有个被捆在半空中的人影。
那正是阿舍诺。巴鲁斯卡。
她被吊在半空中,四肢被分别的四条细铁链拷着,腹部的伤势痊愈但身子虚弱。少许发丝披乱她撑起头朝望前下方的伯纳德,喘着气。
『还有什么手段尽管来吧,不管怎样的折磨我是不会妥协的。』
阿舍声线微弱回应,从她清醒那刻就不断的被伯纳德身旁的神祗施行酷刑。仿效裂狱的酷刑,被无数利器刺穿、火烧等她都尝试过了。要是没有体内力量和坚毅的精神作支撑,恐怕她早已死了上百次。
将所有的痛都忍下,告诉自己不能妥协,要不一直以来的努力就前功尽废了。
『还挺有能耐。』
伯纳德扬手,神祗施出在闪电状的光注入她体内,让她不断承受全身撕裂般的痛。
『从这世界一诞生开始,我们已经是最强大的存在,你们低阶的弱者必须仰视我们!』
『笑话!在我眼里你们比禽兽都不如!』阿舍带着模糊的口音回骂神祗的卑劣,结果遭来更强烈的痛而惨叫。
『肃静!我们神祗容不得你来藐视!』
撕心裂肺的叫喊震响耳际,阿舍饱受折磨的身心深感疲惫。
她快撑不住了。
但她还不能死。她要亲眼见证自己把目标完成,可是随着痛楚的折磨之下强烈不能死去意志逐渐消退。
不!不!
我决定弑神的那一刻,就是为了讨伐所有的神祗,摆脱他们的掌控玩弄,不是吗?
所以,我不能…死…不能死……
但是意志溃散那刻,不想死的念头开始瓦解。
她不想再承受这些痛了,够了。好痛。好痛。
她放弃了坚持,渐渐的眼前景物模糊虚化,然后转黑,彻底的黑。
最终,她闭上了眼,头无力的垂下。若往进一看,她染湿的眼眶落下泪光。
『死了?!』
确认阿舍没有了一丝存活的现象,伯纳德讶异的神色久久未能纾解。
『灵魂呢?!!』他破口大骂。
比他们低阶的人类死去后灵魂会离开躯体被带到裂狱去。如今裂狱灭亡了,那她灵魂会去往哪里?
她受的代价还没够,怎么可以死了?!
伯纳德是不会就这样罢休的。他转身回到天界恢复体力追踪下落。就算死了,她的灵魂也要继续承受惩戒!
跟在后头的神祗们匆匆离去,交由神兽们留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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陷入漆黑的空间之中被洗刷般消褪,一场冰天雪地的白就呈现在前。雪花飘飞,有些先后点滴在脸上。
眼睛弱弱睁开,阿舍扫描四周,脸上不解。
这里是哪里?
站起来,发现自己身在白茫茫的雪地,由长长白布包裹着赤裸的身子,沾上伤势的血。
死后的世界?我真的死了吗?
微弱意识推动她往前走,她感觉到双脚失去知觉,好奇自己是怎样走下去的。
茫然的看着这里白茫茫一片。望了两边,好像两旁摆着许多中型荧幕,播放着她的以前快乐回忆。但她没什么感觉,再走下去,她停在某个画面前,手不知不觉靠去,画面表层像果冻轻微弹晃。
靠近一点,画面的画质转为高清。
她现在看着的是不知何时的自己在房间里,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,忍着泪正打算了结自己。
阿舍难以忍受猛的退后。但她更想知道,关于怨恨的来源。
给予自己心理准备回顾被消除的痛苦回忆,再把脸靠近着画面。这时画面进行倒退,快得让阿舍刺眼。
这是阿舍选择遗忘的故事……
一个小康之家。爸爸热爱作曲,妈妈是出了几张专辑后就没落的歌手。由于耳濡目染,阿舍自然而然的爱上音乐。
他们3人都有自己的音乐梦,互相支持、互相鼓励。即使被嘲笑不切实际,也无所谓了。
但一场意外,追求的梦没了。它彻底粉碎了。
爸爸下半身瘫痪,变得自暴自弃,最终自尽而死。妈妈因为思恋过度患上忧郁症,但没有能力去精神科门诊。
匪夷所思的是,那群亲友们不但没给予一句鼓励或是帮助,而是不断灌输这些重重原因都是自己造成的。什么因果、什么业力、什么前世报应。
真是可笑。居然说到遭遇车祸和患有精神疾病是自己自找的。
而在人人都有对神祗信仰的社会下,没有信仰神祗的阿舍一家人会被旁人觉得他们不可思议。无信仰之者,绝对是冷血无情的人。
但,真是如此么?
因为病情加重,到最后妈妈也吞药自尽了。在这之前,阿舍靠在睡床旁不断祈求神将妈妈带回来。妈妈是个善良的人,生前没有做坏事,请救救她。
但神没有眷顾于她。
最重要的人全都走了,都是带着无尽的疑问及绝望了结自己。
她那时还不明白为什么。是她做错了吗?没有?
父母是个好人,不是说好人是得到上天的眷顾,不是吗?
但,神根本没有眷顾过阿舍, 只有一连串的不幸安排在她身上。当下她彻底懂了。自己、爸妈、所有人,只不过是玩物,冷漠无情的旁观人们受苦受难罢了。
把所有的钱都花在医疗上的她所剩不多。除了每月获取政府的援助金,放学后她到西餐厅驻唱赚取收入。清雅歌喉带带给了掌声,为她在孤单悲痛之下得到一丝安慰。
可惜上天又给予她一个灾难。因声带受损,她无法再唱出动听的歌。
唯一一个的依靠也被无情摧残。
在那刻,她彻底的崩溃了。
为什么?带走她的父母还不够,现在还要连最重要的东西给带走并撕裂?
为什么!!!!!!
排山倒海的伤感涌入阿舍不再强硬的心灵,按捺不住悲痛地大喊,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。将阿舍脆弱的部分完全展现。
好久没有尝试过这种痛了。原来,比被伯纳德的酷刑还痛得翻倍。
她不想再碰到了。只好想被拥抱着,被谁安抚着。
她双膝着地,倒下。伤口上流淌的血染红了雪地,空洞的眼神看着雪花飘落,覆盖在她身上。
『我失败了……』
口中探出的,是抱歉的口气。她接受了这一切眼皮开始垂下,双眼没有了焦距的对上雪花,却有另一种朦胧美。
『我做不到了。』
带着遗憾的合上眼,留在眼眶的泪落下,阿舍任由雪花覆盖在自己身上,不冷,反而更感到温暖。
是谁在召唤我体内的坚毅?在我心中带动无限的鼓舞。
有人在哼着歌,带着融入人心的温柔嗓音。雪花在歌声飘来而渐渐停止飘落。阳光照耀,充溢温暖及希望降落在阿舍身上。
一只手伸来并扫开了覆盖阿舍头部的雪堆,露出她的脸。
『我在这里。』
话毕,像颜料泼洒般,四周被涂抹上漆黑。不久,一柱白光降下带来明亮,碎化成的点点碎光铺满整个空间,像极了星空。
好像在听到谁的召唤,一双银色眼睛缓慢地睁开。
阿舍适应眼前环境后起身,发现全部伤口瞬间淡化并消失了,连一丝痛楚都没有。深呼吸,也感觉到恢复了力气。
怎么回事,我还活着?
此时响起了轻快的前奏,小阿舍从黑暗中走过来,上方投下几道白光投向她。像是举办一场演唱会,小阿舍跳起舞来,粉红色连身裙随摆动而飘扬,活力十足。最后,小阿舍耳朵出现耳机,右手拿着银色麦克风,那个父母送的礼物。
是谁在召唤我体内的坚毅?在我心中带动无限的鼓舞。支持着我,不让我独自面对一切限难。
观赏小阿舍充满自信的载歌载舞。阿舍抚摸自己喉咙,早已不再是少女那有治疗性的嗓音。明明是同一个人,但完全不相同。
那是以前的自己,那个充满欢笑的少女。尽管生活环境不好,但还是对未来抱着满怀希望呢。
她,比自己还要坚强多了。
只是当选择了弑神者这条路,让自己成为了另一个人的那刻,已经夺去了她的愿望。
当乐曲来到尾声,上空的光集中在小阿舍身上。片刻的宁静后,音乐响起,她唱出同一首但节奏较缓慢的曲子,带着一种逆境中抬头向着希望的意境。唱的每一句,都牵动着阿舍的情绪。
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,几滴晶莹水滴随之洒落。看在眼里的阿舍心生关爱之情,但始终不去打扰少女投入其中。
接近尾声,小阿舍双手交叉高举,上空的光像水帘般落下,将她笼罩着。
『看!』回看阿舍,小阿舍兴高采烈的绕一圈,『很漂亮吧。』这个舞台。
成为歌手,是她一直所追求的梦想。
『只是,这不会实现了吧。』
她满怀失落。阿舍迷茫地看在眼里,想说什么但无力开口。
『但还是谢谢你。你替我承受一切,我感觉不到一丝痛苦了。』
阿舍找不出话语,仅是上前伸出手,但一碰到小阿舍的脸时她便化成粉碎。
阿舍顿时睁大双眼。
『我已经不存在了,你放心地去吧。尽管饱受争议、批评,我都会站在你这边。』
阿舍当然不舍于小阿舍的消失,唯有收起抓空的双手。受到了指引,阿舍的身子往下堕。
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雪融化后,花朵盛开的草地上。
雪地代表她深底处孤单无助的心,由那个曾经的自己暖化。
若有所思一番后,她的手掌心握成拳型。
是啊,我的目标还未达成,所以我还不能就这样死去。
霎时间,阿舍感觉到有什么在她身上游走。
在她一站起来瞬间盖着赤裸身体的白布消退,盔甲如碎开的散乱的拼图出现,纷纷披在她身上,那一套黑骑士装重新回归于她,背后的披风显着未消褪过的非凡气势扬起。而银剑在她高举的右手中呈现,反射耀眼光辉。
你放心地去吧。尽管饱受争议、批评,我都会站在你这边。
小阿舍的话在她脑海里回荡。
阿舍发现遥远的她,她带着甜美的笑容及鼓舞自己的声音后消失。
『谢谢你。』轻声回谢曾经的自己。阿舍目光落在自身装备上,抬头,目光有了一份犀利。
你不再是我。你是弑神者。
你是,阿舍诺。巴鲁斯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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